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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东流去散文
一
天刚透出一丝亮缝,我们就动身了。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路风驰,熟睡中的昌都城渐渐模糊成了后视镜中一点昏黄的光亮。前方,藏东唯一的民用机场邦达镇已轮廓隐现。再走上一百多公里,大名鼎鼎的怒江便能收罗眼底。俯视怒江的立足点,更是有着“七十二道回头弯”的业拉山。
怒江如一条咆哮的巨蟒,从青海唐古拉山的深腹里奔涌而出,纵贯藏北那曲,再一路向东,到达业拉山谷,已蜿蜒奔腾了千里之遥。按说走了这么远的路,流过了那么多的弯弯拐拐,理应趋于平缓,走入开阔了。可未曾想,一进藏东高原的脏腑中间,一座座、一道道突兀狰狞的险峰巨岭阻断去路,随意地左右着莽荡的江流。到了这里,江水的流程便也呈现出了更加峥嵘的生命意象。想起即将临近的大山大泽,内心里禁不住地神往,即便我只是一个奔波于生计的大车司机。
同伴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叫赛里,书读到小学毕业就结束了。后来他父亲托人找门路,最终给人跟车当了徒弟娃。赛里麻利勤快会来事,逢人必是笑脸相迎,很得车老板赏识,不遗余力地教他车技。二十岁出头,赛里便成了一个优秀的司机,常年给人开车打工,大江南北跑了个遍。
从成都动身,我们一路如影随形。路途虽然艰险,倒也走得不枯不燥。我暗自庆幸搭了个好伙伴。
天如被揭去了黑色的幔帐,全敞亮了。汽车引擎的嘶吼声慢慢粗重,如一头负重的牛,在看似平坦的公路上缓慢地爬着。我知道,上山路已经开始。西藏的山大,清晨和傍晚多有浓雾,今天也不例外,仰头一望,业拉山隐入苍茫,面目难辨。
二
山路渐渐陡峭,雾也愈发浓厚。
我瞪大眼睛,努力分辨着前方越来越模糊的山路。“七十二道回头弯”名不虚传。业拉山的晨雾一层裹着一层,我手中的方向盘一圈连着一圈。左转右转,右转左转。恍如穿梭在一片混沌的迷宫里,视线不明加上连续弯道,我的脑袋昏昏沉沉有些眩晕。想停车休息,可多年的跑车经验告诉我,在连环的山弯或稠密的大雾中,停车就意味着事故。赛里怕我跟得太紧,不断打开应急灯示警,更提示着有可能从对面开来的车辆。浓雾中可视的距离和范围,已经吝啬地缩短成了两三米。一辆载重的大货车要在两三米之内应变停车是有困难的,即便车速缓慢。我不行,其他司机也不行。只能继续前进,贸然停车,很有可能充当了别人冲撞的车靶。
业拉山如魔咒般横亘在前方,让我时刻深陷于迷失的恐惧。面对恐惧却不得不迎面而上,我想,这大概是人最为无力的地方。车无力地攀爬着,转弯,再转弯。忘记转了多少个弯,回了多少次头了。
眼前豁然一亮,竟到山顶了。雾失去了附着的地方,悻悻然四散开去。我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路段停下来,下车透透气,左右眺望,山顶以下全被大雾吞没,而我独立绝顶,恍若置身云端。赛里早就没了身影。我稍事休息,就驱车下山,得赶上他。业拉山海拔4680米,我从北边上来,下山向南走,艰险方才开始。
跑过川藏线的大车司机都谙熟,业拉山南麓弯道更多,路面更窄,山路更长。更要紧的是满载货物的大车本身,这一多一窄一长无一例外地考验着大车的一个关键部位——制动,也就是刹车,刹车不好,没人敢来这里试险。
我试了两脚刹车,便一头扎进了浓雾。从山顶以下,我与赛里便失去了呼应。几次鸣笛,他都没有回音。心里稍稍焦急,车速相应也就快了一些。大车长驱直下,冲撞在一片迷茫里。隐隐约约间,看到前方路中竖立着一块里程碑,心里一怔,暗想路边的里程碑怎么跑到公路中央来了?继而反应到车已临近弯道,里程碑之后就是怒江峡谷,而我的车还在直行。慌乱间急甩一把方向,堪堪转过弯来,车身一个急剧倾斜,如人打了个趔趄,险些翻倒。惊魂未定中,赶忙收慢了车速。回过神来,背上一片冷汗冰凉。倘若不是及时惊觉,此时,怕已随怒江远去了。
经此一险,我再也不敢追逐赛里了。幸好黎明动身前有约定。翻过业拉山后,有一个不知名的藏族村镇依傍着怒江,镇子上有家临夏回民开的清真饭馆,早饭就在那儿了。于是再不急躁,缓缓下山。满脑子只想着饭馆老板那盘让我百吃不厌的黄焖羊肉。对常年在外跑车的回民司机来说,在藏区的深腹里有这样一处温馨的所在,实在是莫大的安慰。它的意味早已超出了一般的旅舍饭店,更多时候,它在扮演着“家”的角色。
雾淡了,山路也缓了,怒江虽怒,在此刻的视线里,流往远方的势头也变得驯服节制。镇子上空晨烟袅袅,牛羊与藏民老人一同低头行走,牛羊在觅草,老人在捡粪。印有“清真饭馆”四个大字的绿旗如一缕春日的风,高扬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上空,醒目地抚慰着人心。可也就是饭馆门前那赫然空旷的停车场让我在感受慰藉的同时心里一跳,赛里的车呢?
饭馆老板头戴白帽,手里拄着一把铁锹,用灿烂的笑容迎接着我的到来。我下车后询问,走在我前面的车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他操着浓厚的临夏乡音对我说:“哪里有车哩,我一大早就在门前务劳,没见有车下来着。”我心里一震,转身奔向公路,公路两旁有追逐玩耍的孩子,做牛粪球的藏族女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没看见。
心忽然无所适从,高高悬了起来。
三
我游走在江畔。从业拉山南麓向怒江下游巡索,一个浪花,一叠波潮都会引起我长久的注视。待浪花消弭,波潮远去,叹息一声又抬脚走开。一天走三四十里,实在太累,就在江边的沙堆石头上小坐一阵,耳边,赛里清朗的笑声似远似近地萦绕着,于是继续前行,如有人推。在浩荡的江边,我走着,望着,也想着。想着跑车途中无数次同甘共苦的情景,也想着小时候一起哭一起笑的往事。
和赛里经常跑对车,一辆车太孤单,三辆车太累赘。两辆车一起,不寂寞,还能互相照应。但似乎,他照应我的时候更多些。有一趟我们往西藏樟木口岸拉货,经过嘉措拉山时,我的车陷进了翻浆路段,一寸也挪动不了,只有从几百公里之外的日喀则调推土机,赛里要陪着我,可他的车老板不愿意,最后车老板开着车走了,赛里留下了,他说二十多年的交情,不能毁在这点儿考验上。没想到一等就是四天,尽管挨饿受冻,他依然谈笑自若。车出来后,我心里感激,对他说了声谢谢。他却笑着回答,比起十几年前你摘杏子给我吃的那种大恩大德,这就不算个事儿。
给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就妥帖了。是啊,青梅竹马的交情,说那么多干吗!
赛里的父亲和我父亲同是一个清真寺的坊民。小时候每逢寒暑假,我们都会去寺里念经,或是性格相投,很快,我们就黏在一块儿了。念经之余,两个人也经常鼓捣一些小把戏,很让阿訇头疼。寺院隔壁有户人家,院子里长着一棵颇有年岁的杏树,树干上伸出一支粗若碗口的叉枝,刚好搭进寺院里面,看着叉枝上圆溜溜的青杏,我和赛里对视一眼,不停地咽着口水。我提议,他蹲下来,我踩着他的肩膀,他站起来,我就能摘到杏子了。
摘杏子时为了省事,我将一根结着一串杏子的小树枝掰扯了下来,结果被隔壁老头发现,追到寺里逮个正着。他一手揪着一个,问是谁折的,赛里朝我眨眨眼,抢在前面说:“我折的,和他没关系,胆小鬼,不敢爬这么高。”老头儿当着阿訇的面,指桑骂槐地说道了一番,气冲冲地走了。阿訇瞪了我们半天,无可奈何地说:“没经过别人同意就摘下来,是哈拉姆(非法),知道吗?”说完叹口气,走了。
在河畔的清风里,我远远地眺望着。怒江水的点点滴滴,跳跃宛似赛里灵动的身躯。傍晚了,找个就近的藏民村庄,讨上一碗藏粑,吃了便蒙头大睡。第二天继续寻找,如此多日。
与我同行的还有三个藏族青年,“清真饭馆”的老乡说,他们都是当地有名的水手,凫水渡江如履平地。临夏老乡没有浮夸,他们的确名副其实,从小听着怒江的潮汐长大,他们知晓怒江的性格。连日里,他们频频下水,看到一个突兀的漩涡,几层连环的波纹,都会毫不犹豫地一跃而入。上岸后,早被怒江的激流和深秋的风吹洗得一脸苍白,瑟瑟发抖的手臂总是空垂着,或攥着一截干枯的树枝。
四
还有他。
我无数次地猜测,那张苍老的面容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情。江流的极致是无限,话语的极致是不说。我隐隐觉得,那雕塑般沉默的面容上,隐埋着某种我未曾体验过的极致的况味。他一天比一天憔悴。天麻麻亮便从清真饭馆动身上山,抄小路也得走上几十里,走到山上已经中午了,之后就在沙堆上坐一会儿,在那两行刹车印痕边徘徊一阵,流连几个小时,又得起身下山,赶在天黑前回到饭馆。十几天了,他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流出一滴泪,可那浑浊的眼眸里分明蕴含着深深的悲意。
他是赛里的父亲。
他没有等到儿子返回成都,更没有等到儿子兑现承诺。却等到了我的电话,一个霹雳般将他打懵在另一端的电话。第二天,他踏着萧瑟的秋寒,背上一个发黄的绿背包,迎着前定里的风雨走出了家门,形若孤鹜般落在了业拉山上。
如一块磐石,一截枯木,他佝偻在那个独异的弧弯里,注视着滚滚远逝的怒江,纹丝不动。花白的鬓角与发黄的白帽上沾满了沙粒,斑驳出不尽的沧桑。近旁,一个绿帆布背包瘫在沙堆上,静静地,与他一起注视着怒江,注视着消失在弧弯之外的那两行深重的车轮印。
与少小离家的儿子不同,赛里的父亲活到六十多岁,却从未走出过家乡的大山。他是个懂得知感的人,从年轻时就一头扎进了清真寺,打扫维修看门做饭,哪里有忙哪里就有他。他的同辈人都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闯出了门道,可他依然过着家徒四壁的日子。这些并没有改变他的心态,对人对事,他永远微笑谦和。四十岁那年,他得了一个儿子。此后的`日子里,除了春耕秋收,其余的时间他都耗在了清真寺里。他有自己的举意,举意是心底的私密。
晚年得子,独生子,他打算用后半生来感赞真主的恩赐。一晃二十来年,赛里二十出头了,他也有六十多岁了,清真寺的角角落落,家乡的山山峁峁,到处可寻他的足印。
人老了,反而有了野心,觉得该出一次远门了,如流的生命不能在一个地方耗尽,他经常这样举意。就在我们出发之前,赛里还对甘肃老家的父亲电话承诺,乘着冬天未到,回程就接父亲来川藏线观光,电话那头满口答应着。
怒江东流不息,江水褶皱的波纹如赛里父亲粗糙的面容。他看得出,车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到了这个路面向外沿倾斜、“回头”最急的弧弯,再也执拗不过山势所趋,在外倾的路面上,被下山的惯性直直地推向了没有去路的前方。于是,庞大的货车愤怒地冲出道路,冲进了山峡。弥留弧弯之际,它狠狠地抓了一把,企图勒马于悬崖,可终究难留去势,它用一个悲壮的直线纵入了怒江峡谷。弧弯里,空留两道深植的印记。峡谷底,怒江匆忙远去。
五
傍晚的怒江,流出一峡昏黄。
我回到了业拉山脚下,回到了小镇上。清真饭馆门口,赛里父亲坐在一张木凳上,沉默如山。我远远朝他走去,心里不断纠结着,撕扯着。该如何面对他殷切的目光,又该用怎样的开场白给他交代已经不用交代的事实?我走近了,临夏老乡叹息一声,轻轻走开了。
迎着那两道期冀而凝重的目光,我还是开口了:没有找到。以往的如簧巧舌似乎僵硬了,短短四个字之后,我居然无法挤出哪怕只字片言的安慰。或许是多余的,赛里父亲转过头去,望着远逝的怒江,双肩微微颤抖着,瘦黄的脸颊慢慢转化成一片铁青,干涩的眼睛里泛出丝丝焦红,皴裂的嘴唇半张半合,发出低低的饮泣声,两行浑浊的老泪流过落满了沙尘的脸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与业拉山弧弯里的车轮印一模一样。
我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潮湿的眼中,那模糊的身影一下苍老了许多。
夜深了,窗外的江流哗哗作响,如泣如诉。饭馆的土炕上,赛里父亲时坐时卧,偶尔一声低沉的呻吟与怒江水相应,裂人心肺。我不知道,这一屋的悲意,我能感知多少,只知这一夜时光,宛似窗外的怒江般无穷无尽。
天还没亮,耳边隐约听到赛里父亲披上衣服走出了饭馆,然后直直走向了怒江边。我心里一惊,急忙下炕悄悄地跟了出去。借着明朗的月光,看见他远远地坐在怒江边的一块石头上,纹丝不动。清凉的夜风微微拂动着他的衣摆,在凄清的月下,在孤寂的江畔,那背影里似乎盛装了太多的意味。
这成了一个定格的画面。赛里父亲的背影,渐渐地有了石头的颜色。和江边的石头一样,他经受着夜间的风吹和白天的日晒。
整整六天了,他每天在炕上的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躺到后半夜,似乎有人召唤,坐起身来穿衣下炕,然后走到怒江边,在深沉的夜色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江流逝去的地方。他望着怒江,我望着他的背影,一日未曾懈怠。
木格窗微微涂白,天破晓了。这一夜,赛里父亲居然没有动静。通宵熬神,眼皮沉重地垂落下来。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间,耳旁却听见他喃喃低语:“始于真主,归于真主,你是先行者,我是后来者……”断断续续几遍之后,再也没了声音。我心里反复咀嚼,恍惚间没了意识。
我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睡醒后,赛里父亲已不在炕上,我的枕头边却放着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个发黄的绿背包。临夏老乡进来说:“老人搭了一辆便车,已经走了,临走时,他把这背包放在嘹你跟前。”我急忙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件手织的花毛衣,洗得鲜亮如新。刹那间,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是啊,秋深了,天气凉了,西藏寒冷,得给赛里带上一件毛衣。
六
清早的风从山口掠过,吹干了潮湿的雾气,也吹乱了发丝。在业拉山一隅,我悄然伫立。注目滚滚逝去的怒江,心里暗自惊异,在这样的风景里,我长久地徘徊着。
深秋的怒江匆忙地绕过业拉山庞拙的身躯,无言地奔向远方。逝者如斯。无法消逝的是心情,唯有我,谙熟这心情。它沉默地萦绕在这片峥嵘的风景里,深刻如刀痕,在我的目光里,这心情立体如一张似铁的表情。
怒江不动声色地流淌着,赛里无常整整一年了。
赛里父亲离开后,我再也没见过他。而我依旧奔波在这片千年不易的风景里,目睹着怒江流走了一个秋天又迎来一个秋天。每到业拉山这个独异的弧弯,我会习惯性地停下来,站在那个高高隆起的沙堆上,感受着西藏东部特有的粗粝与远渺,咀嚼着丝丝缕缕跟生命有关的意味。
这个弧弯的独异在于,从业拉山俯瞰,它可以最大限度地遥望怒江远去的身形——一脉大泽从业拉山狭长的低谷中奔腾而去,过尽重山,迤逦抵达云南后转身向南,再一路长歌进入缅甸,之后从容地汇入了印度洋,汇入了一片无垠的广阔。至此,生命的流程不再激荡汹涌,而是默默地领略着一份浩瀚的平静。
秋正浓,我低徊在故地。日前家里传来一个消息,赛里父亲无常了。
有没有关于对爱情已经麻痹了,最有代表作的诗词和散文啊
当爱已麻木 爱是一首激情的诗篇,写满每一条大街小巷,爱是一首至醇的老歌,飘进每一扇新窗……婚礼上司仪把爱描绘得如此美丽,我们只是礼貌的在她讲到高潮的时候鼓掌。多少次一个人追问自己爱情是什么,但都没有答案,当爱变成一种习惯常常出现的时候,她就变得不再珍贵。
爱人的腰扭伤了,其实是积劳成疾,每天工作的时候都是坐着,下班后就整宿的打麻将,也曾规劝他,但他都不以为然。当他躺在床上,翻身都要人帮的时候,他才说以后要少打麻将了,人总是在伤过之后才有悔意。这些天,他卧病在床,他工作中的事情由我代劳。
在小雨淅沥的上午我走在工作的路上,电话响起来,耳熟的声音却猜不出是谁,最近总有些消失多年的老友突然出现,我催促她,你快说是谁呀--冷丽,我们初中时的班长,我的情绪马上在这冰冷小雨的街道上升温,我们的声音都提高八度。一起说起从前的事情,后来提及凯元(我们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她也结婚了,而且怀孕七个月个,快要做妈妈了。冷丽说:凯现在可漂亮啦,老公是政府的,生活挺幸福的,你也幸福吧?我说:不知道了,曾经很幸福,现在真的不知道了。她说是麻木了。我不做声,差不多算是默许吧,她的声音伴我在小雨淅沥的街道上一同走过,那年久失散的回忆便一同融进雨中,随着思绪流淌。当平淡的爱情让我们麻木,我们开始寻找记忆中的友情。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一种要求的得到,没有要求的时候就没有幸福了。女人越长大越现实啦,通俗的说,现在女人们认为幸福的标准是:女人结婚生子后依然美丽动人,爱人事业有成,孩子聪明可爱,这就是幸福了。我似乎符合这种标准,却渐渐感觉不到幸福。
我走进鲜花店,我看着那些含露欲滴的百合,我最喜欢白色的百合,后来我对卖花**说,来几枝玫瑰和康乃馨吧,有些东西是我自己喜欢的却未必适合别人。她要替我包装,我说自己回去修剪,回到家把那个高脚玻璃花瓶盛满水,拿来剪刀,修理掉多余的花瓣和枝叶,最后摆放得当,捧到爱人面前说:祝你心情愉快!从前他也是送过我许多次花,但多是没有包装的,每次都是我把花朵修剪好放在花瓶里,独自欣赏自己的花艺。
爱人在家卧病一周,坚持在5月23日下床,要去参加他老同学24日的婚礼,去领市下属的一个小镇。我们用最短的时间逛了商场,给爱人打扮得容光焕发,平时他总是不修边幅的。我提着大大小小的口袋像个跟班似的跟在西装革覆的爱人后面,看着他吃力的迈步,我总是想在后面扶他一把,生怕他会摔一跤,其实他远没有那么严重,我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他,时不时的在心里替他紧张,心里却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他此时的心里会怎么想,会感动吗?会感慨吗?终于乘上了通往松原市的客车,我才松了一口气。爱他,就是当他生老病死时对他不离不弃。
车子驶离市区,郊区宽阔的柏油马路两侧都长着高大的白杨树,广阔的田地被纵横交错的树木分成若干部分,透过树干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村庄,朦胧得婉若梦中的田园。郊区的水稻已经长得很整齐,还有那些大大小小,浑不见底的渔塘,想起来那些带有土腥味的人工鱼大概出自于此吧。总是经过一片翠绿的庄稼地,然后看到一小片红墙红瓦的房子,近了更近了,有压水井,井旁边有大号的水缸,每个人家的院子修颀得都很规矩。离城市越来越远,眼睛里充满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绿,心情越来越开阔。离天空越来越近,只要举手就可以触碰到天空中的云彩,又似离天空越来越远,那尉蓝的天空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碧水,让你探不及底。许多村庄和大树被车子远远甩在后面,只是车子一直追不上天上的云彩,小时候我也是常常追赶月亮,换各个不同的方向追赶月亮,结果还是没有追到,现在虽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想起那时的我真的有些可爱。人性中最本真的一面,在人生的旅途中早已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到了松原市,还要换乘到乾安镇的客车。车子很快驶入这个小城市的郊区,绿色却在这里逐渐消失,映入眼帘的是空旷的田野,白色的土地上稀疏的长着几株不太健康的植物,那些用做防护风沙的幼树都带着垂死挣扎的病容,路边的土地的被侵蚀成有着明显纹理的岩石模样,白花花的土地上竖着许多已经死掉小树苗。再行一段路,发现路边树立着一块明显的里程碑,上面清晰的篆刻着:西部治碱工程。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和天接壤的是这白色的土地,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少有人烟。又行一程,白色土地上,有红红绿绿的井架,不停工作着的磕头机(采取原油的机器)和架起的油罐,原本还在担心这样的地方,人们以何为生,现在看来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有生产的地方就会有人家,看到了黄土墙,上面交错插着干枯的柳条,就像《篱笆女人和狗》里的那种篱笆墙,断壁残垣,还有黄土盖起的房屋,有了一种生活的气息。
车子继续前进,路边散落着成群的牛羊,一位老者手持用布条做成的鞭子,赶着山羊和太阳一道回家,太阳被赶到村边的树梢,惊起一树树鸟雀,直到远远近近的天空都坠满这黑蝴蝶般的鸟雀,太阳才依依不舍的和牧羊人回到它们的茅草屋,只留下那些锁不住的光芒,映红了半面天空,到了乾安镇的时候太阳已经隐没在这个小镇的地平线下。
乾安镇号称井字方,全是东西、南北正方向的街道和房屋,规整的格局,在夕阳的余照下更显得安静舒服。这里完全是一个缩小版的城市,一条宽敞的马路上难以看到几个红灯,这里的人和车辆全都不按红绿灯行走,有点小时候生活在家里的感觉。
我们算是新郎的朋友,我还没见过新娘子,明天是结婚的日子,新娘新郎都各自忙着婚礼上的事情,于是这里便成朋友的朋友们聚会。酒逢知己千杯少,在觥筹交错中,大家渐渐熟识,到后来举杯便干,这是我们东北人的豪爽吧,吃着这小镇上最有特色的烧烤,渐觉有些贪杯。到歌厅时,还有朋友的朋友带着朋友,互相介绍,现在都不用握手,就是干杯。在歌声的喧嚣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平日的烦忧,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一一散去。我们婉言拒绝了朋友的好意,找到小镇最好的酒店,到了房间,我就迷迷糊糊睡去,喝多的时候总是如此,偶尔还会感觉到头晕,夜里被隔壁女人夸张的声音惊醒,后又在朦胧中睡去。早晨七点的阳光投进窗帘,看到大街上已经非常热闹,这里的人们很习惯早起。
天气格外的晴朗,微风轻送,阳光温柔。终于看到新娘,瘦弱的文静的,眼角有着明显皱纹的新娘,但不可否认结婚这天的新娘都是很美的。在结婚进行曲中,婚礼司仪用尽了最美好的语言来赞美一对新人及爱情,大家总是适时的鼓掌。当司仪宣布这对新人正式结为伉俪的时候,新娘潸然泪下,虽然试图拭泪,但还是泪水不断,我在瞬间回忆了一下,我结婚的那天也是流泪了,一旁的新郎一直都带着幸福的微笑。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总是喜欢告别过去,女人面对未来总是一片茫然。
婚礼结束了,起风了,这个小镇的沙尘很严重,我们便乖风归来。按原路返回,还是那片白茫茫的盐碱地,更远处有些孤单的坟冢,有些坟墓前已经没有墓碑,让人看着徒增伤悲。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那些村庄远了更远了,农村的尽头是城市,城市的边缘是农村。离城市越来越近,心底涌上一股疲惫,什么是疲惫,每天重复的做着相同的事情就是疲惫。
回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也许我们真的走过激情年代,像一首歌曲里唱的,最温暖的只是曾经,只能烧着回忆取暖……是不是爱情越走越远,于是我们便在麻木的日子里寻找回忆,加速遗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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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中的秦淮河
飞机到达南京上空的时候,下面浑厚的云层早就恭候了!其实,这不奇怪,季节如此嘛,就像北方春季的沙尘暴一样,都是这个季节的明信片!
走出“禄口”机场候机大厅,温湿的雾水轻缓地包裹着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东北人。像一把梳子,轻缓地梳理着我们陌生的思绪;更像是娓娓动听的耳语,让我们的潜意识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简洁的方式融进眼前的景物之中!
接待方的朋友似乎是很费解我们的心思,就接二连三地解释天气以及周围的环境。他飞快地说出了一长串儿话,然而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还是面面相觑。我知道,这源于他浓重的地方口音。好在我当年在哈尔滨求学期间,同窗中就有几位是扬州、镇江的,所以,他的江苏方言,我大致还是能够听懂几句。当我把主人的话“翻译”过来,身旁的同事嬉笑不止……
那位朋友很敏感,他很快猜出了缘由,便突有所悟地立马改了语调。这立刻令我们吃惊:他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地道,而且很懂辞令。
很快,双方开始……
有没有600字的写景散文,最好是名家
《江南的冬景》 郁达夫
凡在北国过过冬天的人,总都道围炉煮茗,或吃煊羊肉,剥花生米,
饮白干的滋味。而有地炉,暖炕等设备的人家,不管它门外面是雪深几尺,
或风大若雷,而躲在屋里过活的两三个月的生活,却是一年之中最有劲
的一段蛰居异境;老年人不必说,就是顶喜欢活动的小孩子们,总也是个
个在怀恋的,因为当这中间,有的萝卜,雅儿梨等水果的闲食,还有大年
夜,正月初一元宵等热闹的节期。
但在江南,可又不同;冬至过后,大江以南的树叶,也不至于脱尽。
寒风——西北风——间或吹来,至多也不过冷了一日两日。到得灰云扫尽,
落叶满街,晨霜白得象黑女脸上的脂粉似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
便又在吱叫,泥地里便又放出水蒸气来,老翁小孩就又可以上门前的隙地
里去坐着曝背谈天,营屋外的生涯了;这一种江南的冬景,岂不也可爱得
很么?
我生长江南,儿时所受的江南冬日的印象,铭刻特深;虽则渐入中年,
又爱上了晚秋,以为秋天正是读读书,写写字的人的最惠节季,但对于
江南的冬景,总觉得是可以抵得过北方夏夜的一种特殊情调,说得摩登些,
便是一种明朗的情调。
我也曾到过闽粤,在那里过冬天,和暖原极和暖,有时候到了阴历的
年边,说不定还不得不拿出纱衫来着;走过野人的篱落,更还看得见许多
杂七杂八的秋花!一番阵雨雷鸣过后,凉冷一点;至多也只好换上一件夹
衣,在闽粤之间,皮袍棉袄是绝对用不着的;这一种极南的气候异状,并
不是我所说的江南的冬景,只能叫它作南国的长春,是春或秋的延长。
江南的地质丰腴而润泽,所以含得住热气,养得住植物;因而长江一
带,芦花可以到冬至而不败,红时也有时候会保持得三个月以上的生命。
象钱塘江两岸的乌桕树,则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一点—
丛,用照相机照将出来,可以乱梅花之真。草色顶多成了赭色,根边总带
点绿意,非但野火烧不尽,就是寒风也吹不倒的。若遇到风和日暖的午后,
你一个人肯上冬郊去走走,则青天碧落之下,你不但感不到岁时的肃杀,
并且还可以饱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含蓄在那里的生气;“若是冬天来了,
春天也总马上会来”的诗人的名句,只有在江南的山野里,最容易体会
得出。
说起了寒郊的散步,实在是江南的冬日,所给与江南居住者的一种特
异的恩惠;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生长的人,是终他的一生,也决不会有享
受这一种清福的机会的。我不知道德国的冬天,比起我们江浙来如何,但
从许多作家的喜欢以Spaziergang一字来做他们的创造题目的一点看来,
大约是德国南部地方,四季的变迁,总也和我们的江南差仿不多。譬如说
十九世纪的那位乡土诗人洛在格(PeterRosegger1843—1918)罢,他用
这一个“散步”做题目的文章尤其写得多,而所写的情形,却又是大半可
以拿到中国江浙的山区地方来适用的。
江南河港交流,且又地滨大海,湖沼特多,故空气里时含水分;到得
冬天,不时也会下着微雨,而这微雨寒村里的冬霖景象,又是一种说不出
的悠闲境界。你试想想,秋收过后,河流边三五家人家会聚在一道的一个
小村子里,门对长桥,窗临远阜,这中间又多是树枝槎丫的杂木树林;在
这一幅冬日农村的图上,再洒上一层细得同粉也似的白雨,加上一层淡得
几不成墨的背景,你说还够不够悠闲?若再要点景致进去,则门前可以泊
一只乌篷小船,茅屋里可以添几个喧哗的酒客,天垂暮了,还可以加一味
红黄,在茅屋窗中画上一圈暗示着灯光的月晕。人到了这一个境界,自然
会得胸襟洒脱起来,终至于得失俱亡,死生不同了;我们总该还记得唐朝
那位诗人做的“暮雨潇潇江上树”的一首绝句罢?诗人到此,连对绿林豪
客都客气起来了,这不是江南冬景的迷人又是什么?
一提到雨,也就必然的要想到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自
然是江南日暮的雪景。“寒沙梅影路,微雪酒香村”,则雪月梅的冬宵三
友,会合在一道,在调戏酒姑娘了。“柴门村犬吠,风雪夜归人”,是江
南雪夜,更深人静后的景况。“前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又到了第二天
的早晨,和喜欢弄雪的村童来报告村景了。诗人的诗句,也许不尽
是在江南所写,而做这几句诗的诗人,也许不尽是江南人,但假了这几句
诗来描写江南的雪景,岂不直截了当,比我这一枝愚劣的笔所写的散文更
美丽得多?
有几年,在江南,在江南也许会没有雨没有雪的过一个冬,到了春间
阴历的正月底或二月初再冷一冷下一点春雪的;去年(一九三四)的冬天
是如此,今年的冬天恐怕也不得不然,以节气推算起来,大约太冷的日子,
将在一九三六年的二月尽头,最多也总不过是七八天的样子。象这样的
冬天,乡下人叫作旱冬,对于麦的收成或者好些,但是人口却要受到损伤;
旱得久了,白喉,流行性感冒等疾病自然容易上身,可是想恣意享受江
南的冬景的人,在这一种冬天,倒只会得到快活一点,因为晴和的日子多
了,上郊外去闲步逍遥的机会自然也多;日本人叫作Hi-king,德国人叫
作Spaziergang狂者,所最欢迎的也就是这样的冬天。
窗外的天气晴朗得象晚秋一样;晴空的高爽,日光的洋溢,引诱得使
你在房间里坐不住,空言不如实践,这一种无聊的杂文,我也不再想写下
去了,还是拿起手杖,搁下纸笔,上湖上散散步罢!
<雪> 鲁迅
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蝴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
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因为不成功,谁的父亲也来帮忙了。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 一堆,终于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地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第二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适明的水晶模样;边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撤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阜已就有悄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
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
现代散文之中的秋季是怎样描写的?
没有秋虫的地方
叶圣陶
阶前看不见一茎绿草,窗外望不见一只蝴蝶,谁说是鹁鸽箱里的生活,鹁鸽未必这样枯燥无味呢。秋天来了,记忆就轻轻提示道,“凄凄切切的秋虫又要响起来了。”可是一点影响也没有,邻舍儿啼人闹弦歌杂作的深夜,街上轮震石响邪许并起的清晨,无论你靠着枕头听,凭着窗沿听,甚至贴着墙角听,总听不到一丝秋虫的声息。并不是被那些欢乐的劳困的宏大的清亮的声音淹没了,以致听不出来,乃是这里根本没有秋虫。啊,不容留秋虫的地方!秋虫所不屑居留的地方!
若是在鄙野的乡间,这时候满耳朵是虫声了。白天与夜间一样地安闲;一切人物或动或静,都有自得之趣;嫩暖的阳光和轻谈的云影覆盖在场上。到夜呢,明耀的星月和轻微的凉风看守着整夜,在这境界这时间里唯一足以感动心情的就是秋虫的合奏。它们高低宏细疾徐作歇,仿佛经过乐师的精心训练,所以这样地无可批评,踌躇满志。其实它们每一个都是神妙的乐师;众妙毕集,各抒灵趣,哪有不成人间绝响的呢。
虽然这些虫声会引起劳人的感叹,秋士的伤怀,独客的微喟,思妇的低泣;但是这正是无上的美的境界,绝好的自然诗篇,不独是旁人最欢喜吟味的,就是当境者也感受一种酸酸的麻麻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另一方面是非常隽永的。
大概我们所蕲求的不在于某种味道,只要时时有点儿味道尝尝,就自诩为生活不空虚了。假若这味道是甜美的,我们固然含着笑来体味它;若是酸苦的,我们也要皱着眉头来辨尝它:这总比淡漠无味胜过百倍。我们以为最难堪而极欲逃避的,惟有这个淡漠无味!
所以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多感,迷蒙的醒不如热烈的梦,一口苦水胜于一盏白汤,一场痛哭胜于哀乐两忘。这里并不是说愉快乐观是要不得的,清健的醒是不必求的,甜汤是罪恶的,狂笑是魔道的;这里只是说有味远胜于淡漠罢了。
所以虫声终于是足系恋念的东西。何况劳人秋士独客思妇以外还有无量数的人,他们当然也是酷嗜趣味的,当这凉意微逗的时候,谁能不忆起那美妙的秋之音乐?
可是没有,绝对没有!井底似的庭院,铅色的水门汀地,秋虫早已避去惟恐不速了。而我们没有它们的翅膀与大腿,不能飞又不能跳,还是死守在这里。想到“井底”与“铅色”,觉得象征的意味丰富极了。
说起秋天,你会想到什么?你会想到秋天鸣叫的秋虫吗?我们也许会想起落叶在萧瑟的风中纷纷坠落,也许会想起天空中一行一行迁徙的大雁,然而我们有注意到草丛中的秋虫吗?秋季是很多秋虫生命中的最后一季,在这个万木逢秋的季节,我们应该观察细微,洞察秋毫,将人的生命体验与大自然的变化规律结合起来。
故都的秋
郁达夫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我的不远千里,要从杭州赶上青岛,更要从青岛赶上北平来的理由,也不过想饱尝一尝这“秋”,这故都的秋味。
江南,秋当然也是有的,但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的颜色显得淡,并且又时常多雨而少风;一个人夹在苏州上海杭州,或厦门香港广州的市民中间,混混沌沌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秋并不是名花,也并不是美酒,那一种半开、半醉的状态,在领略秋的过程上,是不合适的。
不逢北国之秋,已将近十余年了。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吧,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朝荣)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说到了牵牛花,我以为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教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
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扫街的在树影下一阵扫后,灰土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看起来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古人所说的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的遥想,大约也就在这些深沉的地方。
秋蝉的衰弱的残声,更是北国的特产,因为北平处处全长着树,屋子又低,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听得见它们的啼唱。在南方是非要上郊外或山上去才听得到的。这秋蝉的嘶叫,在北方可和蟋蟀耗子一样,简直像是家家户户都养在家里的家虫。
还有秋雨哩,北方的秋雨,也似乎比南方的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样。
在灰沉沉的天底下,忽而来一阵凉风,便息列索落地下起雨来了。一层雨过,云渐渐地卷向了西去,天又晴了,太阳又露出脸来了,着着很厚的青布单衣或夹袄的都市闲人,咬着烟管,在雨后的斜桥影里,上桥头树底下去一立,遇见熟人,便会用了缓慢悠闲的声调,微叹着互答着地说:
“唉,天可真凉了——”(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长。)
“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北方人念阵字,总老像是层字,平平仄仄起来,这念错的歧韵,倒来得正好。
北方的果树,到秋天,也是一种奇景。第一是枣子树,屋角,墙头,茅房边上,灶房门口,它都会一株株地长大起来。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正是秋的全盛时期,等枣树叶落,枣子红完,西北风就要起来了,北方便是沙尘灰土的世界,只有这枣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国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没有的GoldenDays。
有些批评家说,中国的文人学士,尤其是诗人,都带着很浓厚的颓废的色彩,所以中国的诗文里,赞颂秋的文字的特别的多。但外国的诗人,又何尝不然?我虽则外国诗文念的不多,也不想开出账来,做一篇秋的诗歌散文钞,但你若去一翻英德法意等诗人的集子,或各国的诗文的Anthology来,总能够看到许多关于秋的歌颂和悲啼。各著名的大诗人的长篇田园诗或四季诗里,也总以关于秋的部分,写得最出色而最有味。足见有感觉的动物,有情趣的人类,对于秋,总是一样地特别能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的感触来的。不单是诗人,就是被关闭在牢狱里的囚犯,到了秋天,我想也一定能感到一种不能自己的深情,秋之于人,何尝有国别,更何尝有人种阶级的区别呢?不过在中国,文字里有一个“秋士”的成语,读本里又有着很普遍的欧阳子的《秋声》与苏东坡的《赤壁赋》等,就觉得中国的文人,与秋的关系特别深了,可是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国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
南国之秋,当然也是有它的特异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桥的明月,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比起北国的秋来,正像是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
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一九三四年八月,在北平。
你喜欢秋季吗?你喜欢秋季的什么?作者郁达夫在这篇文章中就写出了他对北平秋天的喜爱。早晨落一地落蕊的槐树,唱着衰弱的残声的秋蝉,淅沥索落下起的秋雨,还有那萧索深沉的秋意,这些都是作者愿以寿命相换的挚爱。知识点“一层秋雨一层凉”
天气进入凉秋,北方正是多雨的季节,且雨后气温会逐步下降,因而有“一层秋雨一层凉”的谚语。为什么会形成这种现象呢?原来,秋季的时候,冷空气从西伯利亚和蒙古国南下进入中国大部分地区,当它和南方正在逐渐衰退的暖湿空气相遇后,形成了雨。一次次冷空气南下,常常造成一次次的降雨,并使当地的温度一次次降低。另外,这时太阳直射光线逐渐向南移动,照射在北半球的光和热一天天减少,这也有利于冷空气的增强和南下。几次冷空气南下后,当地的温度就显得很低了。